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莎士比亚-仲夏夜之梦-第三幕 | 上传时间:2007-07-11 / 点击:


 第三幕
   
    第一场 林中。提泰妮娅熟睡未醒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昆斯、斯纳格、波顿、弗鲁特、斯诺特、斯塔佛林上。
    波顿:咱们都会齐了吗?
    昆斯:妙极了,妙极了,这儿真是给咱们练戏用的一块再方便也没有的地方。这块草地可以做咱们的戏台,这一丛山楂树便是咱们的后台。咱们可以认真扮演一下;就像当着公爵殿下的面前一样。
   
    波顿:彼得·昆斯,——
    昆斯:你说什么,波顿好家伙?
    波顿:在这本《皮拉摩斯和提斯柏》的喜剧里,有几个地方准难叫人家满意。第一,皮拉摩斯该得拔出剑来结果自己的性命,这是太太小姐们受不了的。你说可对不对?
   
    斯诺特:凭着圣母娘娘的名字,这可真的不是玩儿的事。
    斯塔佛林:我说咱们把什么都做完了之后,这一段自杀可不用表演。
    波顿:不必,咱有一个好法子。给咱写一段开场诗,让这段开场诗大概这么说:咱们的剑是不会伤人的;实实在在皮拉摩斯并不真的把自己干掉了;顶好再那么声明一下,咱扮着皮拉摩斯的,并不是皮拉摩斯,实在是织工波顿;这么一下她们就不会受惊了。
   
    昆斯:好吧,就让咱们有这么一段开场诗,咱可以把它写成八六体⑦。
    波顿:把它再加上两个字,让它是八个字八个字那么的吧。
    斯诺特:太太小姐们见了狮子不会哆嗦吗?
    斯塔佛林:咱担保她们一定会害怕。
    波顿:列位,你们得好好想一想:把一头狮子——老天爷保佑咱们!——带到太太小姐们的中间,还有比这更荒唐得可怕的事吗?在野兽中间,狮子是再凶恶不过的。咱们可得考虑考虑。
   
    斯诺特:那么说,就得再写一段开场诗,说他并不是真狮子。
    波顿:不,你应当把他的名字说出来,他的脸蛋的一半要露在狮子头颈的外边;他自己就该说着这样或者诸如此类的话:“太太小姐们,”或者说,“尊贵的太太小姐们,咱要求你们,”或者说,“咱请求你们,”或者说,“咱恳求你们,不用害怕,不用发抖;咱可以用生命给你们担保。要是你们想咱真是一头狮子,那咱才真是倒霉啦!不,咱完全不是这种东西;咱是跟别人一样的人。”这么着让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来,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,他是细工木匠斯纳格。
   
    昆斯:好吧,就这么办。但是还有两件难事:第一,咱们要把月亮光搬进屋子里来;你们知道皮拉摩斯和提斯柏是在月亮底下相见的。
    斯纳格:咱们演戏的那天可有月亮吗?
    波顿:拿历本来,拿历本来!瞧历本上有没有月亮,有没有月亮。
    昆斯:有的,那晚上有好月亮。
    波顿:啊,那么你就可以把咱们演戏的大厅上的一扇窗打开,月亮就会打窗子里照进来啦。
    昆斯:对了;否则就得叫一个人一手拿着柴枝,一手举起灯笼,登场说他是假扮或是代表着月亮。现在还有一件事,咱们在大厅里应该有一堵墙;因为故事上说,皮拉摩斯和提斯柏是彼此凑后一条墙缝讲话的。
   
    斯纳格:你可不能把一堵墙搬进来。你怎么说,波顿?
    波顿:让什么人扮做墙头;让他身上涂着些灰泥粘土之类,表明他是墙头;让他把手指举起作成那个样儿,皮拉摩斯和提斯柏就可以在手指缝里低声谈话了。
    昆斯:那样的话,一切就都已齐全了。来,每个老娘的儿子都坐下来,念着你们的台词。皮拉摩斯,你开头;你说完了之后,就走进那簇树后;这样大家可以按着尾白⑧挨次说下去。
   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迫克自后上。
    迫克:那一群伧夫俗子胆敢在仙后卧榻之旁鼓唇弄舌?哈,在那儿演戏!让我做一个听戏的吧;要是看到机会的话,也许我还要做一个演员哩。
    昆斯:说吧,皮拉摩斯。提斯柏,站出来。
    波顿:提斯柏,花儿开得十分腥——
    昆斯:十分香,十分香。
    波顿:——开得十分香;你的气息,好人儿,也是一个样。听,那边有一个声音,你且等一等,一会儿咱再来和你诉衷情。(下。)
    迫克:请看皮拉摩斯变成了怪妖精。(下。)
    弗鲁特:现在该咱说了吧?
    昆斯:是的,该你说。你得弄清楚,他是去瞧瞧什么声音去的,等一会儿就要回来。
    弗鲁特:最俊美的皮拉摩斯,脸孔红如红玫瑰,肌肤白得赛过纯白的百合花, 活泼的青年,最可爱的宝贝,忠心耿耿像一匹顶好的马。皮拉摩斯,咱们在宁尼⑨的坟头相会。
    昆斯:“尼纳斯的坟头”,老兄。你不要就把这句说出来,那是要你答应皮拉摩斯的:你把要你说的话不管什么尾白不尾白都一古脑儿说出来啦。皮拉摩斯,进来;你的尾白已经说过了,是“顶好的马”。
   
    弗鲁特:噢。——忠心耿耿像一匹顶好的马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迫克重上;波顿戴驴头随上。
    波顿:美丽的提斯柏,咱是整个儿属于你的!
    昆斯:怪事!怪事!咱们见了鬼啦!列位,快逃!快逃!救命哪!(众下。)
    迫克:我要把你们带领得团团乱转,
    经过一处处沼地、草莽和林薮;
    有时我化作马,有时化作猎犬,
    化作野猪、没头的熊或是Y穑?br />     我要学马样嘶,犬样吠,猪样嗥,
    熊一样的咆哮,野火一样燃烧。(下。)
    波顿:他们干么都跑走了呢?这准是他们的恶计,要把咱吓一跳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斯诺特重上。
    斯诺特:啊,波顿!你变了样子啦!你头上是什么东西呀?
    波顿:是什么东西?你瞧见你自己变成了一头蠢驴啦,是不是?(斯诺特下。)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昆斯重上。
    昆斯:天哪!波顿!天哪!你变啦!(下。)
    波顿:咱看透他们的鬼把戏;他们要把咱当作一头蠢驴,想出法子来吓咱。可是咱决不离开这块地方,瞧他们怎么办。咱要在这儿跑来跑去;咱要唱个歌儿,让他们听见了知道咱可一点不怕。(唱)
   
    山乌嘴巴黄沉沉,
    浑身长满黑羽毛,
    画眉唱得顶认真,
    声音尖细是欧鹪。
    提泰妮娅:(醒)什么天使使我从百花的卧榻上醒来呢?
    波顿:鹡鸰,麻雀,百灵鸟,
    还有杜鹃爱骂人,
    大家听了心头恼,
    可是谁也不回声。⑩
    真的,谁耐烦跟这么一头蠢鸟斗口舌呢?即使它骂你是乌龟,谁又高兴跟他争辩呢?
    提泰妮娅:温柔的凡人,请你唱下去吧!我的耳朵沉醉在你的歌声里,我的眼睛又为你的状貌所迷惑;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你的美姿已使我不禁说出而且矢誓着我爱你了。
   
    波顿:咱想,奶奶,您这可太没有理由。不过说老实话,现今世界上理性可真难得跟爱情碰头;也没有哪位正直的邻居大叔给他俩撮合撮合做朋友,真是抱歉得很。哈,我有时也会说说笑话。
   
    提泰妮娅:你真是又聪明又美丽。
    波顿:不见得,不见得。可是咱要是有本事跑出这座林子,那已经很够了。
    提泰妮娅:请不要跑出这座林子!不论你愿不愿,你一定要留在这里。我不是一个平常的精灵,夏天永远听从我的命令;我真是爱你,因此跟我去吧。我将使神仙们侍候你,他们会从海底里捞起珍宝献给你;当你在花茵上睡去的时候,他们会给你歌唱;而且我要给你洗涤去俗体的污垢,使你身轻得像个精灵一样。豆花!蛛网!飞蛾!芥子!
   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四神仙上。
    豆花:有。
    蛛网:有。
    飞蛾:有。
    芥子:有。
    四仙:(合)差我们到什么地方去?
    提泰妮娅:恭恭敬敬地侍候这先生,
    窜窜跳跳地追随他前行;
    给他吃杏子、鹅莓和桑椹,
    紫葡萄和无花果儿青青。
    去把野蜂的蜜囊儿偷取,
    剪下蜂股的蜂蜡做烛炬,
    在流萤的火睛里点了火,
    照着我的爱人晨兴夜卧;
    再摘下彩蝶儿粉翼娇红,
    "伻ニ凵系脑鹿馊苋堋?br />     来,向他鞠一个深深的躬。
    豆花:万福,凡人!
    蛛网:万福!
    飞蛾:万福!
    芥子:万福!
    波顿:请你们列位先生多多担待担待在下。请教大号是——?
    蛛网:蛛网。
    波顿:很希望跟您交个朋友,好蛛网先生;要是咱指头儿割破了的话,咱要大胆用用您。⑾善良的先生,您的尊号是——?
    豆花:豆花。
    波顿:啊,请多多给咱向您令堂豆荚奶奶和令尊豆壳先生致意。好豆花先生,咱也很希望跟您交个朋友。先生,您的雅号是——?
    芥子:芥子。
    波顿:好芥子先生,咱知道您是个饱历艰辛的人;那块庞大无比的牛肉曾经把您家里好多人都吞去了。不瞒您说,您的亲戚们方才还害得我掉下几滴苦泪呢。咱希望跟您交个朋友,好芥子先生。
   
    提泰妮娅:来,侍候着他,引路到我的闺房。
    ----------月亮今夜有一颗多泪的眼睛;小花们也都陪着她眼泪汪汪,悲悼横遭强暴而失去的童贞。吩咐那好人静静走不许作声。(同下。)
   
    第二场 林中的另一处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奥布朗上。
    奥布朗:不知道提泰妮娅有没有醒来;她一醒来,就要热烈地爱上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无论什么东西了。这边来的是我的使者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迫克上。
    奥布朗:啊,疯狂的精灵!在这座夜的魔林里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?
    迫克:姑娘爱上了一个怪物了。当她昏昏睡熟的时候,在她的隐秘的神圣的卧室之旁,来了一群村汉;他们都是在雅典市集上作工过活的粗鲁的手艺人,聚集在一起练着戏,预备在忒修斯结婚的那天表演。在这一群蠢货的中间,一个最蠢的蠢材扮演着皮拉摩斯;吉他退场走进一簇丛林里去的时候,我就抓住了这个好机会,给他的头上罩上一只死驴的头壳。一会儿为了答应他的提斯柏,这位好伶人又出来了。他们一看见了他,就像雁子望见了蹑足行近的猎人,又像一大群灰鸦听见了枪声轰然飞起乱叫、四散着横扫过天空一样,大家没命逃走了;又因为我们的跳舞震动了地面,一个个横仆竖倒,嘴里乱喊着救命。他们本来就是那么糊涂,这回吓得完全丧失了神智,没有知觉的东西也都来欺侮他们了:野茨和荆棘抓破了他们的衣服;有的失去了袖子,有的落掉了帽子,败军之将,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予取予求的。在这种惊惶中我领着他们走去,把变了样子的可爱的皮拉摩斯孤单单地留下;就在那时候,提泰妮娅醒了转来,立刻爱上了一头驴子了。
   
    奥布朗:这比我所能想得到的计策还好。但是你有没有依照我的吩咐,把那爱汁滴在那个雅典人的眼上呢?
    迫克:那我也已经乘他睡熟的时候办好了。那个雅典女人就在他的身边,因此他一醒来,一定便会看见她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狄米特律斯及赫米娅上。
    奥布朗:站过来些,这就是那个雅典人。
    迫克:这女人一点不错;那男人可不是。
    狄米特律斯:唉!为什么你这样骂着深爱你的人呢?那种毒骂是应该加在你仇敌身上的。
    赫米娅:现在我不过把你数说数说罢了;我应该更厉害地对付你,因为我相信你是可咒诅的。要是你已经乘着拉山德睡着的时候把他杀了,那么把我也杀了吧;已经两脚踏在血泊中,索性让杀人的血淹没你的膝盖吧。太阳对于白昼,也没有像他对于我那样的忠心。当赫米娅睡熟的时候,他会悄悄地离开她吗?我宁愿相信地球的中心可以穿成孔道,月亮会从里面钻了过去,在地球的那一端跟她的兄长白昼捣乱。一定是你已经把他杀死了;因为只有杀人的凶徒,脸上才会这样惨白而可怖。
   
    狄米特律斯:被杀者的脸色应该是这样的,你的残酷已经洞穿我的心,因此我应该有那样的脸色;但是你这杀人的,瞧上去却仍然是那么辉煌莹洁,就像那边天上闪耀着的金星一样。
   
    赫米娅:你这种话跟我的拉山德有什么关系?他在哪里呀?啊,好狄米特律斯,把他还给了我吧!
    狄米特律斯:我宁愿把他的尸体喂我的猎犬。
    赫米娅:滚开,贱狗!滚开,恶狗!你使我失去姑娘家的柔顺,再也忍不住了。你真的把他杀了吗?从此之后,别再把你算作人吧!啊,看在我的面上,老老实实告诉我,告诉我,你,一个清醒的人,看见他睡着,而把他杀了吗?嗳唷,真勇敢!一条蛇、一条毒蛇,都比不上你;因为它的分叉的毒舌,还不及你的毒心更毒!
   
    狄米特律斯:你的脾气发得好没来由。我并没有杀死拉山德,他也并没有死,照我所知道的。
    赫米娅:那么请你告诉我他很安全。
    狄米特律斯:要是我告诉你,我将得到什么好处呢?
    赫米娅:你可以得到永远不再看见我的权利。我从此离开你那可憎的脸;无论他死也罢活也罢,你再不要和我相见。(下。)
    狄米特律斯:在她这样盛怒之中,我还是不要跟着她。让我在这儿暂时停留一会儿。
    睡眠欠下了沉忧的债,
    心头加重了沉忧的担;
    我且把黑甜乡暂时寻访,
    还了些还不尽的糊涂账。(卧下睡去。)
    奥布朗:你干了些什么事呢?你已经大大地弄错了,把爱汁去滴在一个真心的恋人的眼上。为了这次错误,本来忠实的将要改变心肠,而不忠实的仍旧和以前一样。
   
    迫克:一切都是命运在作主;保持着忠心的不过一个人;变心的,把盟誓起了一个毁了一个的,却有百万个人。
    奥布朗:比风还快地到林中各处去访寻名叫海丽娜的雅典女郎吧。她是全然为爱情而憔悴的,痴心的叹息耗去了她脸上的血色。用一些幻象把她引到这儿来:我将在这个人的眼睛上施上魔法,准备他们的见面。
   
    迫克: 我去,我去,瞧我一会儿便失了踪迹;鞑靼人的飞箭都赶不上我的迅疾。(下。)
    奥布朗:这一朵紫色的小花,
    尚留着爱神的箭疤,
    让它那灵液的力量,
    渗进他眸子的中央。
    当他看见她的时光,
    让她显出庄严妙相,
    如同金星照亮天庭,
    让他向她婉转求情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迫克重上。
    迫克:报告神仙界的头脑,
    海丽娜已被我带到,
    她后面随着那少年,
    正在哀求着她眷怜。
    瞧瞧那痴愚的形状,
    人们真蠢得没法想!
    奥布朗:站开些;他们的声音
    将要惊醒睡着的人。
    迫克: 两男合爱着一女,
    这把戏真够有趣;
    最妙是颠颠倒倒,
    看着才叫人发笑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拉山德及海丽娜上。
    拉山德:为什么你要以为我的求爱不过是向你嘲笑呢?嘲笑和戏谑是永不会伴着眼泪而来的;瞧,我在起誓的时候是怎样感泣着!这样的誓言是不会被人认作虚诳的。明明有着可以证明是千真万确的表记,为什么你会以为我这一切都是出于姗笑呢?
   
    海丽娜:你越来越俏皮了。要是人们所说的真话都是互相矛盾的,那么神圣的真话将成了一篇鬼话。这些誓言都是应当向赫米娅说的;难道你把她丢弃了吗?把你对她和对我的誓言放在两个秤盘里,一定称不出轻重来,因为都是像空话那样虚浮。
   
    拉山德:当我向她起誓的时候,我实在一点见识都没有。
    海丽娜:照我想起来,你现在把她丢弃了,也不像是有见识的。
    拉山德:狄米特律斯爱着她,但他不爱你。
    狄米特律斯:(醒)啊,海伦⑿!完美的女神!圣洁的仙子!我要用什么来比并你的秀眼呢,我的爱人?水晶是太昏暗了。啊,你的嘴唇,那吻人的樱桃,瞧上去是多么成熟,多么诱人!你一举起你那洁白的妙手,被东风吹着的陶洛斯高山上的积雪,就显得像乌鸦那么黯黑了。让我吻一吻那纯白的女王,这幸福的象征吧!
   
    海丽娜:唉,倒霉!该死!我明白你们都在拿我取笑;假如你们是懂得礼貌和有教养的人,一定不会这样侮辱我。我知道你们都讨厌着我,那么就讨厌我好了,为什么还要联合起来讥讽我呢?你们瞧上去都像堂堂男子,如果真是堂堂男子,就不该这样对待一个有身分的妇女:发着誓,赌着咒,过誉着我的好处,但我可以断定你们的心里却在讨厌我。你们两人是情敌,一同爱着赫米娅,现在转过身来一同把海丽娜嘲笑,真是大丈夫的行为,干得真漂亮,为着取笑的缘故逼一个可怜的女人流泪!高尚的人决不会这样轻侮一个闺女,逼到她忍无可忍,只是因为给你们寻寻开心。
   
    拉山德:你太残忍,狄米特律斯,不要这样;因为你爱着赫米娅,这你知道我是十分明白的。现在我用全心和好意把我在赫米娅的爱情中的地位让给你;但你也得把海丽娜的爱情让给我,因为我爱她,并且将要爱她到死。
   
    海丽娜:从来不曾有过嘲笑者浪费过这样无聊的口舌。
    狄米特律斯:拉山德,保留着你的赫米娅吧,我不要;要是我曾经爱过她,那爱情现在也已经消失了。我的爱不过像过客一样暂时驻留在她的身上,现在它已经回到它的永远的家,海丽娜的身边,再不到别处去了。
   
    拉山德:海伦,他的话是假的。
    狄米特律斯:不要侮蔑你所不知道的真理,否则你将以生命的危险重重补偿你的过失。瞧!你的爱人来了;那边才是你的爱人。
   
    ----------赫米娅上。
    赫米娅:黑夜使眼睛失去它的作用,但却使耳朵的听觉更为灵敏;它虽然妨碍了视觉的活动,却给予听觉加倍的补偿。我的眼睛不能寻到你,拉山德;但多谢我的耳朵,使我能听见你的声音。你为什么那样忍心地离开了我呢?
   
    拉山德:爱情驱着一个人走的时候,为什么他要滞留呢?
    赫米娅:哪一种爱情能把拉山德驱开我的身边?
    拉山德:拉山德的爱情使他一刻也不能停留;美丽的海丽娜,她照耀着夜天,使一切明亮的繁星黯然无色。为什么你要来寻找我呢?难道这还不能使你知道我因为厌恶你的缘故,才这样离开你吗?
   
    赫米娅:你说的不是真话;那不会是真的。
    海丽娜:瞧!她也是他们的一党。现在我明白了他们三个人一起联合了用这种恶戏欺凌我。欺人的赫米娅!最没有良心的丫头!你竟然和这种人一同算计着向我开这种卑鄙的玩笑作弄我吗?我们两人从前的种种推心置腹,约为姊妹的盟誓,在一起怨恨疾足的时间这样快便把我们拆分的那种时光,啊!你难道都已经忘记了吗?我们在同学时的那种情谊,一切童年的天真,你都已经完全丢在脑后了吗?赫米娅,我们两人曾经像两个巧手的神匠,在一起绣着同一朵花,描着同一个图样,我们同坐在一个椅垫上,齐声曼吟着同一个歌儿,就像我们的手、我们的身体、我们的声音、我们的思想,都是连在一起不可分的样子。我们这样生长在一起,正如并蒂的樱桃,看似两个,其实却连生在一起;我们是结在同一茎上的两颗可爱的果实,我们的身体虽然分开,我们的心却只有一个——原来我们的身子好比两个互通婚姻的名门,我们的心好比男家女家的纹章合而为一。难道你竟把我们从前的友好丢弃不顾,而和男人们联合着嘲弄你的可怜的朋友吗?这种行为太没有朋友的情谊,而且也不合一个少女的身分。不单是我,我们全体女人都可以攻击你,虽然受到委屈的只是我一个。